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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電影標題叫東京奏鳴曲,黑澤清導演(我對他真的不熟,原諒我對日本片一無所知)這部電影真正讓我著迷的,反而是那已經成為電影真正配樂的聲音-無所不在的、日常生活的聲音。

在晚餐的餐桌上,雨點拍打在木質地板與玻璃上(啪)、佐佐木打開啤酒罐(啵),喝下啤酒滿意的嘆息(嗯),筷子到空中的一句大喊:我開動了,聲音本身顯得如此飽滿、家旁邊便是火車軌道,不時有火車經過(轟隆轟隆)、每個角色進門時幾乎刻意的"我回來了!",以及那偶爾出現,反而長驅直入的新聞報導,反而構成了片中絕大部分的聲音表情。而偶爾出現的手機鈴聲、無數言簡意賅的對白,甚至直到片尾從未真正聽見聲音的鋼琴演奏,都是電影裡最美好的次聲部。

事實上,電影裡很多極細微的段落,反而是在我眼中電影真正迷人的地方,呼應了我很喜歡的,黛妃與女皇中的台詞:Quietly, with Dignity。幾次全家一起在飯桌上用餐時不同的吃飯方式、佐佐木剛離職不知所措,提著兩個袋子四處徘徊、甚至演員表達情感的方式,即使是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小小的、不經意的嘆息、幕與幕間光線的流動,甚至片尾忍住淚水、充滿尊嚴與情感地坐在那,眼睛直直地注視前方,都帶來幾乎頭皮發麻的感觸。

到了片尾,腦海裡出現的一直是前陣子聽Andras Schiff談貝多芬奏鳴曲時,講到奏鳴曲式的一段話:"我認為,奏鳴曲式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因為它創造了期待。它讓人知道,音樂到最後總是要回家,在Recapitulation出現時。"接近結尾處,角色坐在飯桌前,各自用各自的方式享用著早餐,卻遠比電影真正的結尾更讓我感覺圓滿平安。我想我會記得那一幕:窗外的陽光照射進餐廳,佐佐木坐在那,臉上尚有前一夜的污漬,大口大口地吞著白飯。拿著筷子,他攪一攪湯,拿起碗喝上一口,然後繼續扒飯。筷子的敲打碗邊緣的聲音,搭配寂靜無聲的餐桌,音樂達到了真正的圓滿。就連電影本身,似乎也是以奏鳴曲式呈獻人生悲歡(呈示部-發展部-再現部)。

是,東京奏鳴曲是有配樂的,但相較於電影裡其他的聲音,那幾個破碎的音、錄音品質宛若古老黑膠唱片的音樂,反倒淪為背景了-一如人生一樣,宛如電影的故事情節,音樂部分就得要自己去尋找合適的樂器了。

題外話:雖然沒有任何文獻資料如此顯示,我強烈認為黑澤清有受過劇場或劇場製作/導演薰陶-看他運用光線和營造對話的方式,與這陣子剛好有新片的Stephen Daldry、Sam Mendes簡直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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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kdresd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