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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åt den rätte komma in

 

沒有型男、沒太多鮮血、沒有明星魅力、沒有暢銷原作。扣掉海報上說的橫掃多少多少獎項,血色入侵看起來是如此平凡。大多數觀眾看完會對其批評:太少鮮血、太少死傷、步調太緩慢、故事太沈重。但,沈重的故事正是血色入侵吸引人之處。靠著它的故事、演員與氣氛,血色入侵在恐怖片/驚悚片類型裡顯得如此獨一無二。它的劇情勝過驚嚇與作嘔,讓觀眾除了身體不適外,離開電影院時有了其他新事物。

血色入侵的獨特,在於它縱使有恐懼、有氣氛、有血腥,到頭來它卻是一個關於成長、愛情與勇氣的故事-恕我描繪得簡直像是台灣偶像劇。它不以單純讓觀眾感覺噁心、睡不著或高潮(有需要請洽暮光之城)為滿足,而是在既定的框架之外,尋找更多、更深沉的意義。原小說作者兼電影編劇John Ajvide Lindqvist以吸血鬼的民間傳說為底(註),成功地刻畫出人與人間互動的最真實樣貌,為電影注入了純真與感動。我沒有讀過原作小說,但我很喜歡電影巧妙利用留白或輕描淡寫方式,讓情緒自然渲染在故事之中,整部電影幾乎沒有一句多餘的對白、一個不必要的劇情(扣掉些許沒刪減乾淨的原作殘枝),細膩輕柔而仔細地一筆一筆勾勒故事流動和進行。

但同時,血色入侵另一個特點,便是它成功地創造了一部"真實"的吸血鬼電影。在導演Tomas Alfredson的攝影機前,吸血鬼的故事顯得無比低調。不再有穿著緊身衣的魅力猛男,這裡的吸血鬼穿著宛若喪服的簡單長衣;不再有高塔與城堡,這裡是給中下階級居住的社區公寓;不再有催眠與花園邂逅甚至心臟木樁,這裡是單純的陽光與牲畜般的卑微本能,甚至某些段落突然爆發的暴力與血腥,也被刻意控制得緩和寧靜而自然。但在這樣的處理裡,Alfredson卻能藉由真實感創造電影的魅力。血色入侵少了驚恐,卻多了清脆的悲哀與些許遺憾,讓主角間的互動與友誼成為冰天雪地裡最溫暖的光熱。電影始終維持著一種難以辨識卻無所不在的氣氛與情緒,精心構圖的畫面加強了這份美感,快慢拿捏恰到好處的步調-既給予故事足夠的空間呼吸伸展,卻不至沈悶停滯而無趣-也讓故事更完整令人滿足。

而這就要提到演員。雖然兩人皆是童星,但演出Eli與Oskar的Lina Leandersson和Kåre Hedebrant皆有著讓人無比感動的情緒深度。兩人裡我偏好Leandersson,她把Eli那份威脅、冷血以及背後的脆弱和天真詮釋得恰到好處,既不至於淪為模仿成人,又有著成熟穩重的層次和情緒表現,讓人眼睛為之一亮;Hedebrant的Oskar相較於Leandersson或許較為平面,但這主要也跟角色的個性設定有關,而Hedebrant把Oskar那份極度壓抑的悲傷無助與對Eli的依賴皆掌握得都絲絲入扣,比起Leandersson亦毫不遜色。當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銀幕上,那份可以在簡單肢體語言與眼神間傳達無數語言文字無法表露情感的能力,給了血色入侵靈魂與意義。除了兩個主角外,唯一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配角便是演出Håkan的Per Ragnar。他與Leandersson最後一次互動真正讓人心碎。除了演員,這部電影的製作同樣讓人感動,簡單的佈景看得出電影製作上的用心,Hoyte Van Hoytema的攝影美到讓人忘記呼吸,Johan Söderqvist也給了電影另一層情緒與氣氛的深度。

的確,要親近血色入侵需要耐心。縱使本身並不沈悶,血色入侵依舊是一部需要時間與空間的電影。它不只給觀者廉價的感官刺激,而是追求更深更遠的東西,搭配電影相當緩慢的前20分鐘,電影一開始便足以讓為了海報上那個渾身鮮血小女孩進電影院的觀眾打退堂鼓。要說它唯一的缺點,主要還是在小說到大銀幕間的轉換。縱使改編得再好,Lindqvist的劇本在某些枝微末節處終究殘留了些許不必要的原作痕跡。它們絲毫不影響電影的敘事,只是多少會讓人覺得有懸而未決的絲線依稀懸宕在空中,留下微不足道的遺憾。

當銀幕逐漸淡去,畫面緩緩拉遠,電影最後的情緒卻揮之不去。那不是恐懼、不是愉悅、不是喘一口氣,而是一種簡單平淡而綿延的平靜感動,一種心情的圓滿。在吸血鬼題材這樣高度發展的紙張上,血色入侵用本身的情感深度與新鮮感寫下了新的故事。它不只是類型的里程碑,也是一部感人而深入人心的作品,而只能希望,它帶來的感動,可以跟片中角色的歷史一樣悠久。

 

(註):在原始的吸血鬼傳說裡,吸血鬼除非受到邀請,否則不能進入他人的家裡,所以才會有本片英文片名Let the right one in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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