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otus Eaters

終於，在長達12年的等待後，全世界最倒楣的警探（現在升官到警佐了）John McClane又回來拉！對許多人來說，進電影院看這系列不單只是為了娛樂，也是為了重溫那份過去初次接觸到終極警探系列的快樂。不說別的，至少在看預告片時聽到那句不完整的Yippee-ki-yay, motherfucker，便足以給人一種初戀般的觸電感動（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而比起前三集，很高興地說，終極警探四絕對有資格與其並肩齊坐。的確，它有自己的些許缺點，而看的時候也不禁讓人懷念起第一集或第三集裡那份一邊開槍一邊偷笑的自在娛樂。但大體來說，終極警探四仍是一部緊湊的動作強片，而就算你對這系列的前幾集所知甚少，它仍會是一次有如雲霄飛車般的刺激旅程。



為什麼終極警探一會如此重要？套句國外影評的話：它把所有這些動作電影的陳腔濫調，在尚未成為陳腔濫調前收集在同一部電影裡。舉凡帶著歐洲口音的智慧型反派、總是出現在鳥時間，滿口髒話的英雄、無能的警方，太多這些類型的公式，在終極警探一中被推導出來，也一舉將它供入經典強片之林。除此之外，它也有著歷久不衰的動作拍攝。即使到今天，20多年前所拍出的終極警探一所帶來的刺激，仍遠勝過任何一部Michael Bay的電影。那份場面調度、剪接、運鏡，都是真正一流的水準。未來的兩部續集雖然有掌握到這項公式，但沒有一部能夠真正達到第一集的成功。若把終極警探系列的元素抽出來看，其實終極警探所追求的也正是一般老式動作片所講求的：傳統動作拍攝（重特技而非特效）、角色互動，以及相當重要的幽默感。這些元素表達得越成功，電影表現便越好。也就是這樣，第一集成功了，而整體來說第二集是最可惜的一部。



回到電影本身。要說終極警探四能成功，大致上是兩個人的功勞：導演Len Wiseman，以及John McClane本人：Bruce Willis。先從Wiseman開始。他與Kurt Wimmer是新一代導演中最會拍動作戲的兩位，但不同於越來越往cult發展的Wimmer，Wiseman對於一分錢兩分貨的掌握可以說是日漸成熟。從一開始驚豔四座的決戰異世界，到之後更大更吵鬧但更無趣的決戰異世界二，在終極警探四中看得出，Wiseman身為一位導演有著明顯的進步。電影的節奏不再顯得忽快忽慢，劇情與動作的掌握融合得遠比先前來得優秀，而動作戲本身的拍攝更從原先有些按圖索驥進步到現在開始懂得利用場景以及角色塑造張力。這些段落不再只是"酷"，它們真正有種強烈的緊張感，如片中一段精彩絕倫的隧道對決便把攝影技巧與剪接的控制發揮到極致。的確，做為一位導演，Wiseman還沒有真正找到他自己的特色，而他的動作拍攝仍有些許青澀的地方，但考量到這是他第一次掌鏡如此規模的電影（上一部決戰異世界也"才"花了大約6000萬左右），Wiseman大體的進步仍相當值得嘉許，特別是這部電影前半段的動作戲，更皆是巧妙運用地形以及基本功－特技、攝影、音樂、剪接－而非特效的典範。這讓電影不只是"好看"，更可以帶來那份刺激過後精疲力竭的滿足感。



而Bruce Willis的回歸更是最重要的元素。Willis已經超越了演技好或不好的問題，他"就是"動作英雄，"就是"John McClane。對他而言，在動作英雄這個領域，只有演得多好的程度問題，已經不再存在好壞的對比。而再一次，他又輕鬆的掌控了整部電影，讓John McClane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除此之外，在這一集裡頭，McClane多了份前幾集較少見的深度與責任感，甚至一份伴隨年齡而來的傷感與脆弱。當然，這些都只是幾筆帶過，但在一部強勢陽剛的動作片裡，仍不失為些許的錦上添花。



其他的配角演員表現是出乎意料的好。我對Justin Long或Timothy Olyphant都沒有太深的印象，只記得前者在毛骨悚然裡毫無特色的演出。但在這裡，兩個人都在平板到乏味的角色中，做出了以角色而言頗令人深刻的實力展現。Long的角色實在太糟，一個完全沒有特色的駭客實在不是多吸引人的對象，但他跟Willis有著出乎意料好的互動，兩個人的相處也讓電影比較冷靜下來的段落不至於無聊，雖然當一個人時，他實在乏善可陳；Olyphant也好不到哪去，卡在一個遠古到讓人無奈的反派，他的角色是樣版壞人的代表（只差個頭巾白袍或手工西裝就更完美了），但Olyphant仍讓角色有那麼一絲吸引力，那麼一種不安與自大專業。Thomas Gabriel連Hans Gruber或Simon Gruber這兩兄弟的邊都沾不上，這也讓Olyphant的表現更值得讚許：他讓一個無可救藥糟的角色表現得不那麼無可救藥，就一部動作片來說你實在也不太好意思要更多。其他配角演員則多半只是晃眼即過，多半沒有太大的特別之處。



比較可惜的是，到了電影的後半段，Wiseman開始往更大、更吵雜、更虛假的動作戲走。這有一部份要歸咎於編劇Mark Bomback。Bomback擅長做球卻不擅長接球，也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他想出了坦白說不像表面那麼蠢的故事，卻沒有能力把故事做收尾。也讓電影在一開始的攻擊後，開始有些陷入空虛中。同樣狀況也反應到Wiseman的動作戲上。一開始的幾場敵暗我明動作戲拍得相當緊張快速，但在McClane逐漸開始反擊後，電影也開始進入較平庸的部分，品質相對沒有前半部來得穩定。我們有比較好的幾段（冷卻庫），卻也有幾幕老掉牙（電梯井）或愚蠢（公路）的交手。許多比較傳統的交戰也僅止於最普通的隔空交火，比較沒有真正利用地理位置或拍攝創造出新意。到最後面，電影失去了一開始的那份爽快，反而顯得有些更大更疏離－有點像決戰異世界一與二間的對比。而雖然把McClane的女兒拉進整部電影算是個好主意，這部電影仍少了前幾集的幽默感，讓電影有些太過嚴肅與濫情。



始終，這仍然是部終極警探電影。McClane仍然愛滿口碎碎念，他的惡運也沒有真的改善多少，而電影本身也一樣給了足夠的刺激。若與前三集比較，終極警探四大約落在二之上，但卻仍不及三。毫無疑問這是一部很棒的動作片，只是缺乏良好的幽默感與貫徹頭尾的拍攝讓它無法擠入一流之林。但，無論如何，以一個停滯了12年的系列來說，這仍然是相當好的一次反擊，也再一次證明了，觀眾要的不只是花俏的特效，更渴望簡單卻有效的動作。這或許不是光輝四射的一次再起，但對John McClane來說卻也已經讓人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