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otus Eaters

遙記去年夏天，這部電影曾在我下半年度最想看的片子清單內。就如同許多人一樣，當一部電影改編自美國最偉大的政治小說之一、擁有包括Sean Penn、Jude Law、Anthony Hopkins、Kate Winslet、Patricia Clarkson這種等級的演員陣容，並由專精政治與大型議題的編劇Steven Zaillian兼任編導，更別提以這種題材來說相當慷慨的預算（將近6000萬），叫人怎麼能不期待？



而就如同其他人，我也對完成品感到相當失望。



做為一個編劇，Zaillian過去的寫作資歷告訴我們，他不是一個擅長說故事的人。這點從他寫過的電影如法網邊緣、迫切的危機甚至辛德勒的名單皆把背後的環境背景的內容當作主軸，主要劇情往往顯得混淆便可略知一二。但在國王人馬裡，Zaillian不僅讓故事線亂成一團，也失去了把原本小說主題：權力與腐化充分探討的能力。2個小時左右的片長中，這些議題總是掛在角色嘴邊，但感覺唱名的作用遠大於實際深入，許多故事也顯得破碎且膚淺。更悲哀的是，這部電影的角色或劇情並算不上複雜，但Zaillian讓角色都顯得平板無趣，沒有一個真正稱得上有血有肉有情緒的人，最重要的兩個角色：Jack Burden與Willie Stark，前者顯得平板無趣完全無法讓人產生認同，後者則從頭到尾皆太過誇張以致於失去可看性。我們既不關心，也不在乎這些角色。電影的訊息就這樣埋在一團亂之中，白白浪費許多讓人印象深刻的對白。作為一個長期寫作相關題材劇本的老練編劇，Zaillian的表現糟到讓人不敢相信這是老手的作品。



當然，這個現象也有很大一部分要怪罪於剪接。這部片子有著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最糟的剪接工作，許多原先會相當有力的段落被無意義地拆得支離破碎不說，整部電影其實相當線性且單純的故事被硬生生地打散，很多部分更有種被硬是切掉的感覺，劇情與角色便這樣東一個西一個的出現，完全沒有整體的規劃，反而像是向達達主義致敬的作品。



而在執導上，Zaillian也證明了，不知道自己能力極限的人是可悲的。他最大的問題出在於，整部電影缺乏一個完整的架構，而只是片段與片段的結合。Zaillian無法說故事的問題從他的寫作延續到畫面上，許多其實應該要相當震撼的段落（當然，在沒有被剪接惡搞的前提下）感覺平庸無趣（如所有與Judge Irwin相關的部分），角色缺乏系統與刻畫頂上已經提及，而他更是完全沒有營造情緒的能力。扣除最後大約3分鐘以及片中幾個小段落，整部電影感覺如重組牛肉般僵硬冰冷，更別提毫無生趣的步調掌握。



給予這種等級的角色，原先稱得上夢幻的演員陣容就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而雖然就連他們完全發揮也很難救得了這部片子，感覺演員似乎沒有這個打算。當然，他們畢竟都是好演員，於是很糟角色便帶出很無趣的演員表現。原先戲份便已經過少的Patricia Clarkson與Mark Ruffalo感覺只是在唸白賺錢，Kate Winslet像是個花瓶，最重要也貫穿整部片子的Jude Law像是在夢遊般冷淡，而Sean Penn更是誇張過火到讓一個原先很豐富但被寫壞的角色顯得可笑且惱人（他演說感覺得了舞蹈症的可能性勝過慷慨激昂）。唯一比較有吸引力的是James Gandolfini與Anthony Hopkins。Gandolfini戲份雖然比Clarkson還少，但他帶給角色一份狡獪的魅力，Hopkins則讓Judge Irwin成為片中唯一較豐富的角色，雖然他的效果大大被Zaillian的"樵"手破壞。



這其實是相當可惜的一部電影，尤其考慮到電影中偶爾閃過的光采其實相當不賴。James Horner的配樂雖然熟悉但非常有力，而製作上整部電影更是美麗，無論是富有品味的攝影亦或忠實呈現的當時情境皆有奧斯卡技術獎提名的水準。旁白雖然救不了這部電影，但至少還是給了它一些整體性與說故事的管道。而雖然段落間是如此破碎，仍有些部分如一段Willie Stark在演說的蒙太奇剪接擁有讓人感動的效果，只是它們彼此間相隔太遠，而比起電影本身的無趣仍顯得無力。



最重要的是，在現在這個政治混亂的年代，我們非常需要一部這樣主題的電影。探討權力與隨之而來的腐化不僅迫切，也的確撐過了時間的考驗而有歷久不衰的資格。如果拍得好，這會是一部切中時勢且發人深省的電影。結果我們所得到的，僅是偶有佳作卻在大多數時候如行屍走肉的拼拼湊湊。這部電影是失敗了，但這是場讓人搖頭惋惜而非調侃嘲弄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