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otus Eaters

到底怎樣才算是一部高品質的動作電影？當我們回頭看過去那些真正成功的動作電影－終極警探一、捍衛戰警、駭客任務一、神鬼奇航一，甚至Michael Bay自己的絕地戰警一，我們會發現這些電影扣除動作外，總是會有些別的東西：或許幽默，或許驚悚，或許理念訊息，但至少它們都了解一個簡單的道理：你不能讓一個人連續兩個多小時都處於情緒性高潮，因此你總是得給他們一些可以稍作喘息並期待下一次爆破的空間。或許這個理念看似簡單，但事實上要實踐總是分外困難，Michael Bay的變形金剛便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當然，幾乎所有的人進電影院看變形金剛都不是為了它的哲學思想或偉大愛情：人們要看的是機器人把對方頭扭下來。但不重視文戲是一回事，文戲愚蠢且破爛到惱人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這一切都要歸功於Roberto Orci與Alex Kurtzman這對編劇檔。似乎，在以平衡動作與情緒張力聞名的雙面女間碟工作了那麼久，這兩位還真的什麼都沒有學到，整部變形金剛的文戲已經超越了不堪，到了慘不忍睹的程度。基本上，像變形金剛這種電影，沒有人會真的期待多精采的言語交鋒，只要電影故事中規中矩，讓人不至於把注意力放在頂上即可。這兩位呢？可笑的背景故事（火星那段真是神來一筆）、比奈米還渺小的角色、會讓人想用蠟把耳朵封起來的對白，更別提已遠超過類型平均值的劇情漏洞（一般來說，這種電影只會讓你在看電影後越想越奇怪，不會讓你覺得自己像在看兩部電影），實在不能理解，片商都願意花上兩億拍電影了，為什麼不肯多花個兩三百萬找個高等一點的編劇呢？



那好，就像神鬼奇航一，即使故事有些"不堪"，有著Johnny Depp與Geffery Rush一切都不重要。不管多爛的劇本，高等演員總是可以把電影救回來些－當然，前提是要有高等演員。Shia LaBeouf號稱是相當有潛力的演員，而在這裡，即使角色如此不堪，至少他還能看。結合一種青春期少年的衝動與單純善良，LaBeouf的Sam即使個性不甚吸引人，但至少LaBeouf本身的魅力與個性讓角色不致太多煩人。相對來說，其他演員的表現除了木然，還是木然。不管是Jon Voight典型大美國的國防部長（他的支線一直讓我想起ID4裡的總統）、身材與演技不成正比的Megan Fox、Rachael Taylor自以為到你會想打爛她臉的電腦專家（還真是繼Danise Richards的核彈專家後又一無腦選角），乃至Josh Duhamel簡直像從美國徵兵廣告跑出來的士兵，或許編劇雙人組完全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劇本上有其影響，但整體來說也感覺不出這些演員有真正多努力。唯一比較有趣的，一是Bernie Mac簡短但爆笑的客串，一是Peter Cullen充滿威嚴與情緒的聲音。搞到最後，整部電影演得最好的是大黃蜂。你沒看錯，機器人大黃蜂，跑車大黃蜂，CGI大黃蜂。我的老天。



但即使你說不出一個完整有趣的故事，又沒有真的多突出的演員，那也沒關係，你只要專心把動作戲拍得卓越出眾就好。畢竟，重裝任務會是很多人心目中動作片首選肯定不是因為它的故事很深刻。然而，即使在動作這一塊，變形金剛還是缺乏真正傑出之處。沒錯，它的動作畫面讓人過目難忘，但這是來自於壓倒性預算的利用，而非導演Michael Bay本身拍攝技巧的展現。簡單的說，變形金剛的動作戲雖然眾多，但彼此之間缺乏足夠的獨特性，造成電影僅是將第一段基地攻擊的武器掃射搭配物件飛擲稍作變體，並在後半段加入部分近身肉搏作為區隔，動作戲之間並沒有多大不同。也因此，在第一次變形金剛出現時，觀眾會感到刺激、感到震撼，但那不是因為電影拍得多好，純粹是因為觀眾沒有看過。這個問題在前半段還不至太過明顯。電影一開始的初始攻擊及之後一段沙漠突襲的拍攝非常成功，但在之後電影便開始進入不斷的重複再重複。加上前半段又受限於粗糙的文戲而降低了觀影樂趣，間接拖慢了電影的節奏。就這樣，電影一開始的衝擊感被文戲消磨不少，加上後半段過於單調，使得電影即使在單純娛樂方面，仍缺乏足夠的效果。



另外，這些動作場景與其說充滿刺激感，不如說是善於運用預算所製造的效果。無庸置疑，好萊塢在成本使用上終究是一等一，電影本身的特效已經好到讓人無從挑剔起，整個金錢所堆積出來的效果更可以說是前所未見，成就比起過去好萊塢蓋羅馬築城牆亦毫不遜色。但就如同穿金戴銀不代表有好品味，擁有卓越特效也不等於好的動作戲。整部片子犯下最致命的錯誤，在於後半段機器人近身肉搏的拍攝。這邊一來機器人間缺乏明顯區隔的特徵，使得觀眾很難理解畫面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來拍攝上過於搖晃，更增加了觀賞上的困難。這使得電影空有大場面，卻沒有把這些大場面的潛能運用到極致，只能算是優質但不突出。當然，後半段仍有些許佳作（如一段讓人窒息的慢動作鏡頭，徹底展現畫面的力與美），但整體而言，電影的娛樂品質只能說是中規中矩，而缺乏真正使其突出的部份。至於其他如步調掌控、電影氣氛等，只能說除了把畫面用色對比變強、大肆搞爆破外，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是Michael Bay真正的強項。喔，不得不說，這部片子配樂還真不是普通狗血。Steve Jablonsky你除了原封不動抄襲師傅外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



終究，變形金剛有如某些超高價位牛排餐廳：你會被價格所震撼，被牛肉本身產地以及準備過程所感動，但卻往往有著不甚理想的前菜餐前酒以及甜點，而牛肉往往又實在食之無味。究竟我們進電影院是要看模型大展特效大觀，還是要被感動、被壓迫到喘不過氣卻又大呼過癮，然後在片尾滿足地攤在電影院椅子上？毫無疑問，變形金剛是擁有那份讓人攤在椅子上的潛力，但那純粹來自於無限預算所帶來的無限製作，而不是電影本身所提供的東西。姑且不論可能性與意願問題，今天就算變形金剛交給James Ivory（這傢伙拍了長日將盡）、交給李安（理性與感性）、交給Mke Nichols（偷情），如果嚴格要求他們按照Michael Bay的拍法去拍，難道拍出來的東西不會有同樣水平？變形金剛或許就部份來說滿足了它的潛力，但終究他還是一如多數Michael Bay的電影：一樣大、一樣吵，一樣到最後令人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