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otus Eaters

很難想像，一部"只有"1000萬預算、不到一個半小時、不到半打的主要演員，90%場景都在同一個電話亭的電影，會是這幾年來拍的最好的驚悚片。但，事實擺在眼前：絕命鈴聲或許不是多了不起的經典，但肯定是過去10年內最刺激緊湊的驚悚片之一，甚至可以稱的上是導演Joel Schumacher乏善可陳導演生涯裡的代表作。



Schumacher一向不是一個擅長說故事的導演。他偏好誇張浮華的視覺與場景，但缺乏足夠的調度能力與敘事技巧，也因此他的電影往往除了漂亮的顏色跟場景外，什麼都沒有（看看蝙蝠俠4就知道了）。只是誰也想不到，在絕命鈴聲裡，他居然瞬間練成一手凌厲運鏡的好本領，搭配水準以上的演員以及邪惡得有趣的劇本，讓80來分鐘彷彿只有不到一半的長度。



Larry Cohen的劇本是整部電影最大資產，整部電影其實故事架構非常簡單：一個人被隱藏在某個地方的槍手困在電話亭，除非他做出以下......的事情，他就會被一槍爆頭。姑且不論題材本身的原創性問題，劇本的優勢在時而黑色幽默時而緊繃的對白。多數的時間，電影只是單純槍手與被害人Stu間的對話，但從一次有關自慰經驗的挑釁，到退伍軍人問題的嘲諷，到兩人彼此互相試探對方底限並欺騙／拆穿對方謊言的過程，對白不僅可信逼真，且讓人捉摸不定：這一刻得到的答案，往往只是下一分鐘轉折的準備。唯一也是電影最大的敗筆，大概在於過度"Happy Ending"的結局。雖然仍不失逼真，但總感覺說教味過於濃厚，破壞了原先的娛樂性。



演員更是讓劇本如虎添翼。幾乎整部電影的每一幕，你都可以看到Colin Farrell的身影，而他也透過從一開始的自大狂妄到最後的歇斯底里中間情緒轉折，在片尾證明除了花邊新聞與床第表現外，他對演藝圈還可以有更正面的貢獻。Kiefer Sutherland是我最愛的演員之一，在這他的招牌：濃郁又略帶威脅的嗓音更是被發揮到極限。每一次唸白都像是擰乾沾水的布料，搾出無數情緒與特質。靠著他與Farrell間的對話，即便是比較弱的台詞，感覺也像是出自大師的手筆。其他配角演員，從Forest Whitaker冷靜的警官，到Katie Holmes的覬覦對象，角色多屬平面或輔助性質，但終究算的上是一致，沒有特別失敗或突出的表現。



但到頭來，這終究是Joel Schumacher的電影。



如果說這部片子出自如Michael Mann、David Fincher或Wes Craven的手筆，那有這樣的成就或許可以視為理所當然，但Joel Schumacher？想一百年也想不到。更有甚者，絕命鈴聲比起頂上這幾個（好啦，或許Mann例外，但兩者類型也實在很難比較）導演近年的作品，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80分鐘片長裡，Schumacher用盡各種可能的拍攝角度、運鏡手法與分割畫面技巧，讓電影不但具有更強的侵略性，同時也有種"身歷其境"的感覺，並讓電影在最短時間內進入主題，同時從不讓步調緩慢下來。最後的一場攻堅戲，甚至有Coppola全盛時期的表現。整部電影所有的元素，從色調、演員、場景，都極力尋求逼真，而這些結合演員與導演讓電影前提雖然有些過頭，仍有種非常真實的壓迫感，使得原先已經相當緊湊的步調更顯刺激。



比起這幾年拍出來既不驚悚，也不刺激的同類電影（特別是去年雷聲大禹點小的赤眼玄機），絕命鈴聲可以說是指導級。它讓導演知道，一部好的驚悚片不需要大成本大製作，只要有好的前提，演員加上導演的功力，竹筍一樣可以變黃金。而對觀眾來說，或許電影短了點，但你很難在電影院找到比這更刺激的一個半小時。